德侑實業有限公司設立於民國92年,憑藉著對複合材料的專業,以獨特的專業技術長期為各大品牌OEM、ODM提供產業全方位服務。

我們每天有1/3的時間需要枕頭先相伴。這也是身體、器官獲得休息的寶貴時刻...偏偏,我們卻很容易因為睡到不適合自己的枕頭,睡得輾轉反側、腰酸背痛,又或還沈浸在白天的煩惱、緊張明早的會議、害怕趕不及早上的飛機等等...讓我們的睡眠不夠優質、不夠快樂、沒有辦法快速入眠。

德行天下創辦人有鑑於過去開發各類生活產品的經驗,便想利用本身所長,結合各類複合材料的特性,投入枕頭開發的行列。

從枕頭模具開發、材料研發、創新製造到整合顧客需求過程中,了解到一款枕頭的製作,除了要解決一般乳膠枕悶熱且不透氣的問題,更要同時兼顧到人體工學的體驗性,創辦人常說:「一個好的枕頭,支撐透氣兼顧,仰睡側睡皆宜,才能每天快樂入眠。」

現在導入石墨烯加工技術,讓枕頭的功能性更上一層樓

石墨烯具有良好的強度、柔韌度、導電導熱等特性。它是目前為導熱係數最高的材料,具有非常好的熱傳導性能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為了替自己身邊重視的人們做好一顆枕頭。不論是在外形,還是在舒適度上都能達到最好的需求,即便現今許多的工廠因成本上的考量,顧了外形,忘了內涵,但德侑實業依然不忘在品質上的「堅持、 執著」。

引進先進的加工技術,就是要給消費者最佳的產品

開發、研究、創新以及對材料的要求是德侑實業開發枕頭的初衷,憑藉獨特的專利技術將極其珍貴的天然乳膠與千垂百練的備長炭完美結合後

創造出獨家環保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乳膠材料,備長炭,石墨烯應用提高到更高的層次。

同時具備防霉、抑菌、透氣、除臭、遠紅外線等五大功效,並榮獲多國發明專利。

生產過程採用專線製造專利乳膠材原料,全自動化生產保證品質與產量穩定,達到品牌客戶的最高要求。

石墨烯枕頭製作開模一條龍:

選材品管

原料調配

成品製造

 

包裝設計

 


若您有枕頭開發構想或是想OEM自己的品牌,歡迎預約現場諮詢,體驗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做製作的枕頭,用最專業MIT精神幫助您打造你的專屬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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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中會   鄭鑒被破格提拔為農場紀委書記,在全局引起了轟動。原因是從副科級直接晉升副處級,這種越級提拔任用干部的方法是從來沒有過的。人們紛紛猜測他的“關系,”都不知道這“鄭大人”是何方神圣。鄭鑒自己也也糊涂了,“怪了,上頭沒人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老鄭,你的實名檢舉信很好,經調查完全屬實。” “局長,你是說我?” “對,在當前的新形勢下,就需要沒你這樣的干部!” “不是,局長。” “哎,不要謙虛,這是組織的決定,到崗后繼續堅持原則努力工作,黨委相信你。”鄭鑒在暫短的糊涂之后刷一下明白了――有人以我的名義寫了檢舉信!真乃天降鴻運!他像無意中撿到了一件稀世珍寶,即突然又激動。 歡迎宴會在招待餐廳舉行,“我代表班子成員熱烈歡迎鄭書記的到來,”隨著農場黨委書記話音最后一個字的結束,領導們響起了專業性的掌聲,這聲音是那么的及時,那么的準確,鄭書記的嘴角微微向上翹動了一下。“下面請鄭書記講話。”黨委書記虔誠且溫暖的目光投向鄭鑒,領導們又獻上一陣專業的掌聲。 鄭鑒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他有些身不由己的站起身,別扭的表情在這群領導面前顯得那么的不和諧,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在自己有限的詞匯里努力的搜尋著可用的語言,停頓了好一會兒,“謝謝,謝謝,”沒詞兒了。他幾乎不好意思抬頭,漫無目的的掃視著滿桌子豐盛的菜肴,突然想起局領導的話,“堅決煞住吃喝風。”他總算找了個話題,結結巴巴(有些口吃)的說,“今,今天就這樣了,以后不,不能大吃大喝了。”書記和領導們收斂了笑容,胡亂的吃上幾口,先后紛紛退席了。 鄭鑒酒桌上的〞英雄本色,〞在領導夫人們無限放大和渲染中迅速傳開,幾天工夫,全場職工人人皆知,人們幾乎是奔走相告,慶幸來了個〝包青天!〞也真靈,這幾天,農場的吃喝風幾乎是咔的一聲止住了,就連同級別的副場長們也懼怕這不懂行規的愣頭青。 早上五點鐘,機關門前廣場的大喇叭就響起了悠揚的輕音樂。各科室干部準時的來到這里,自動的排好隊,每日一次的健身操開始了。這活動上級有嚴格要求,它是考核精神文明建設的一項重要內容,活動也成了農場的一道美麗的風景,每天都有散步的職工和群眾圍觀,干部們在眾人欣賞的目光中享受著每一個早晨。“誰是鄭書記,給我做主哇!”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哭喊著。這聲音和悠揚的樂曲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人們迅速的圍攏過來,像看雜耍兒一樣自然的形成一個圓圈。“我是,我是鄭鑒,怎么回事?”“鄭書記給我做主哇,你們干部要殺人啦!”女子一邊哭喊著一邊掀開了自己的上衣,霎時間白白的大肚子上露出兩道血印子。“放下,放下”鄭鑒忙說。 各科室的人們陸陸續續的上班了。幾十人的辦公室,除了不時的傳來幾句問候外,再無別的聲音。這是干部門長期養成的習慣。 鄭鑒辦公室的門敞開著,啪的一聲!顯然是在拍桌子,“我真想揍你!你怎么就確定她偷了飯豆子,竟然要剖腹取出來,荒唐!〝鄭鑒大聲的吼著。 “我嚇唬嚇唬她,” 〝什么他媽嚇唬,勁兒再大點兒腸子都出來了!” “沒那么嚴重吧,” “現在還這種態度,建議黨委停止你支部書記工作!” 這支部書記叫張強,是場黨委書記的“干”外甥(書記干妹妹的兒子)。到分場任職不到一年,雖然職位不高,但在農場這一畝三分地兒卻是要風有風要雨有雨的。鄭鑒在他的眼里連個鳥兒都沒算。他氣呼呼的一摔門,揚長而去! 黨委按照鄭鑒的要求撤銷了張強支部書記的職務,由鄭鑒親手形成存檔材料,名稱叫做“剖腹取豆。” 形式瞬息萬變,轉眼年末,黨,政,工“三掛馬車”并駕齊驅的說法開始落實。在黨委書記的強烈建議和要求下,鄭鑒又一次被重用,擔任了場工會主席。有意思的是,文件是這樣行文:場工會在場黨委的領導下全面開展工作。 黨委工作會議上,書記全面細致的布置了工會工作,決定工會全體人員(包括主席)立即進入〝第三產業。〞至此,鄭主席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領著全體工會干部“返璞歸真”奮戰在廣闊的天地之中,金黃色的大豆像一顆顆美麗的珍珠補充著工會的經費。一年,兩年,三年。 張強剖腹取豆之后,在組織的幫助教育下進步迅速,很快被黨委任命為勞動服務工司書記兼經理。由于頭腦靈活,適應市場經形勢的需要,負責銷售工會生產的所有產品。至此鄭副處被牢牢的控制在張副科的手中。一年,兩年,三年。鄭主席退休了,終于脫離了張副科的掌控。 退休后的鄭鑒一身輕松,生來好動的性格,老年活動室就成了他站腳的地方,人們都喜歡叫他“黑子”(黑包公的意思)。愿意和他下棋的人很多,不是因為下的好,主要是他認真的勁頭兒總能逗你笑。“別下了,別下了,這張桌子給分場老干部。”張強不耐煩的說。 “那不還有桌子嗎,” “就用這張桌子,這兒我說了算。” “欺人太甚!” “欺負你怎么了,欺負你怎么了” “不行” “我揍你,行不行!”隨著張強一個大嘴巴子扇過去,鄭鑒的鮮血迫不及待的從鼻子和嘴涌出,他趕忙用雙手捂住,搖搖晃晃的回家了。 第三天上午十點鐘,一輛黑色的轎車疾速而至,農場班子成員集體迎接,局長從車上下來,第一句話:“馬上請鄭鑒同志。” “老鄭這幾天可能不在家,”黨委書記說。 “住院了吧!”局長大聲的問。 “不,不,不可能,沒那么嚴重,” “什么是嚴重!”局長把厚厚的一打子紙摔在書記臉上。 鄭鑒被請到小會議室,自退休后,他沒有機會和資格跨入這神圣的殿堂,他有些手足無措,極不自然的環視著這里的桌椅和每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快過來,鄭鑒同志,”局長大聲的說。 “局長好,”老鄭沒好意思抬頭,他的臉還青著哪! “鄭鑒同志,你的檢舉信寫的好,在共產黨的領導下,絕不允許黑惡勢力的存在!” “局長,不是我,” “對,不是你的錯。相反,我們還要號召全局干部向你學習!” “局長,真不是我寫的檢舉信” “鄭鑒同志,不要怕嗎,馬上跟我去局組織部,接受返聘。”局長給了鄭鑒一個怪怪的表情。 “看我這形像,”老鄭不好意思的說。 “哎呀,上車吧。”車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全體班子成員立正目送。突然門子又開了,局長探出半個腦袋“等候處理!”砰的一下又關上了。 “讓你受委屈了,”局長抱歉的說。 “局長,真不是我寫的,” “知道,” “那你為什么還……” “一大批好干部,在實名檢舉信中誕生了!”局長開心的笑著。這聲音是那么親切悅耳,老鄭這回下定了決心,從此刻開始寫實名檢舉信。 文/郭中會 +10我喜歡

真正的幸運,除了依靠努力和堅持外,更緣自我們良好的人品、教養和認知。這些珍貴的特質,猶如人生華麗織錦上那些光彩奪目的小珍珠,足以開啟生命的幸運按鈕。   01   越是小的承諾,越要守信。   同事琳達剛創業時,參加了一場外貿圈的聚會。   琳達的公司當時主要出口女包掛飾,碰巧她手頭有個漂亮的樣品,女孩們看到后都愛不釋手。于是,琳達當即承諾,回頭給每人快遞幾個。   后來,琳達不光準備了掛飾,還花了兩個小時,給每人寫了一封親筆信。   大伙陸續收到快遞后,都特別驚喜,各種贊美紛至沓來:   “哇,太意外了,原來琳達不是在說客套話啊!”   “快二十年沒收到紙質信,真是太感動了。”   讓琳達意外的是,有個朋友將掛飾在朋友圈曬出后,竟為她帶來了幾個優質客戶。   琳達經常說:“越是小的承諾,越要守信。”   這大概是深諳此道的她,一直運氣爆棚的秘密吧。   有句廣告語說,再小的個體,也有自己的品牌。   作為這顆藍色星球的主人,我們的一言一行都是在塑造自己的品牌。   所以,每一個諾言都應該努力實現,哪怕它微不足道。   正如池田大作所說:“信用是難得易失的,費十年功夫積累的信用,往往由于一時的言行而失掉。”   生活中,或許你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改天,給你寄份老家的特產。”   “你也喜歡這款口紅啊,下次送你一支。”   這些話,大多是聊天時脫口而出的,事后很多人都忘了。其實,這些小承諾和重大約定一樣,都應當被信守。   越是不經意間許下的諾言,越能反映一個人的人品。   人生的奇妙之處在于,如果你能將每個小承諾都逐一兌現,老天總會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喜。因為,你的小幸運,都藏在微不足道的細節里。   02   做任何事情,永遠心中有他人。   心中有他人,是一種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的善良,無關乎學歷和身份,卻關乎一個人內在的教養。   曾看過這樣兩則新聞:   一個火車站自動取票機前,有個女孩快趕不上車了,她跟隊伍最前面的男孩請求讓自己插隊。男孩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然后他自動走到隊伍尾端重新排隊。   有對小情侶,準備裝修婚房,因擔心施工的噪音會影響鄰居,便手寫小卡片提前告知,還送上糖果和毛巾。   雖然這些都是日常小事,卻能看出男孩和小情侶們,那種融入血脈的善良和體貼,這才是真正有教養。   美國著名律師歐文說:“能夠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洞察別人心理的人,永遠不必擔心自己的前途。”   我深以為然。   好友梅子,最近跳槽到一家新媒體公司,她和幾位同事輪流負責組稿工作。   梅子沒有任何相關經驗,但她每天都會整理稿件的詳細資料、讀者喜好和后臺數據分析等。她覺得這樣可以讓其他人一目了然,從而節省對方的時間。   同事都嘲笑她太傻,老做無用功又不會漲工資。   但是,總編很快就注意到,梅子不光工作仔細,還經常給打印機加紙,清理茶水間地板上的水漬。她做每一件事,都會考慮方便他人。   當公司只有一個轉正名額時,主編留下了專業能力一般的梅子。   他說:“做任何事情,都心中有他人,這種教養是任何技能都不能彌補的。”   懂得考慮別人的感受,是一種珍貴的教養。這種教養,如同畢淑敏所說:“它不是活在我們的皮膚上,是繁衍在我們的骨髓里。”   03   不被人性的偏見,迷失心智。   美國教授馬扎林和安東尼在合著的《盲點》一書中,曾提到一個的實驗:   在一項超過150萬美國白人參與的測試中,40%的人在測試前都表示自己崇尚平等,但結果卻顯示,他們對黑人抱有無意識的偏見。   這兩位教授經過多年研究,發現每個人心底都對他人存有偏見。   楊瀾曾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有一次,她的好友蘇珊發郵件說,自己的傳媒高管男友格雷格,最近另結新歡,棄她而去。楊瀾暗想,這些傳媒界大佬們都喜新厭舊。她在回信中憤怒地寫道:“格雷格有眼無珠,日后一定后悔”。   結果第二天,蘇珊說前一天的信,是她和男友在跟大家開玩笑,兩人準備結婚了。楊瀾為自己對格雷格的偏見羞愧不已。   心理學上有個術語,叫暈輪效應,是指當認知者對人們的某種特征形成好或壞的印象后,他傾向于據此推論該人其他方面的特征,本質上是一種以偏概全的認知偏誤。   有時,認知上的偏差不僅會讓人陷入尷尬的境地,還會讓幸運擦肩而過。   西西考研時,專業課成績很優秀。   她的表妹和其男友也報了同樣的專業,西西便將自己很欣賞的一位楊老師的課堂筆記分享給他們。誰知,表妹跟西西說:“你沒聽說過楊老師經常家暴嗎?我可不想學他的課程。”   西西解釋說,楊老師是這個領域的權威人士,但表妹仍抗拒他的課程。   考試結果出來后,表妹落榜了,而認真學完課程的表妹男友,卻以專業課第二名的成績被錄取。   松下幸之助說:“心存偏見,好比透過有色、凹凸的鏡片來看東西,看到的已不是它原來的面貌。”   大多時候,偏見都源自無知。漫長的一生中,我們要永遠保持初學者的姿態,不斷提高自己的認知水平,這樣才能邂逅幸運與美好。   04   你的幸運,都藏在細節里。   斯塔提烏斯說:“真正的幸運,在等待著有資格享受的人。”   那究竟什么樣的人,才能獲得幸運女神的青睞呢?   社會學家研究表明,除了努力和堅持外,我們的人品、教養和認知這些細微因素,才是決定幸運是否降臨的關鍵。   誠實守信,是衡量人品的一把尺子。當一個人連微小的諾言都能信守時,他言出必行的品性必定備受尊重,這是他通往成功途中最寶貴的財富。   時刻秉持“心中有他人”理念的人,就像芳香四溢的花朵,不動聲色就能輕松吸引各種人脈和資源,運氣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   無知的偏見,猶如籠罩在前進途中的迷霧。當我們的認知能力越強大時,就越能沖破黑暗,看到更加絢麗的風景,各種幸運和美好也會如期而至。   一個人的好運藏在實力里,卻也藏在不為人知的細節里。   幸運,猶如新娘手中的繡球,只有那些既能披荊斬棘,又擁有高貴品性和卓越認知的人,才能吸引幸運女神的目光。   在這個玫瑰和荊棘并存的世間,愿你手中有實力,心中有教養,一生做錦鯉,一世皆好運。   -END-   作者簡介:張小桃,十點讀書邀約作者。以夢為馬,詩酒趁年華。現居北美最浪漫的城市蒙特利爾,專注寫作和身心靈成長。   +10我喜歡

李文鋒 | 短篇小說:替身 ------   替身 李文鋒   他的原名叫周明健。 現在干的這份工作,是他從衛生學院護理專業畢業以來,投遞了無數份簡歷,皆了無音訊后,巧遇的第一份工作。 那天,他被宿舍管理員清理出門,獨自拖拽一只碩大的旅行箱,徒步去高鐵站的途中,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對方說:“剛看到你的求職簡歷,能否見一面?” 他當時情緒極其低落,完全沒抱任何希望地回復,說:“半小時后,北站候車廳大門口見。” 尹滄海年近五十,個頭不高,但比較敦實。短發,藍色體恤衫、牛仔褲、白色版鞋,單看外表,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一些。他比預定時間早到了幾分鐘。遠遠的,周明健便感受到了一股來自于他的莫名氣場,以致見面后,兩個人之間本該有的平等對話,演變成了聽憑尹滄海發落。結果,他稀里糊涂地上了人家的奧迪車,也沒把待遇和要求講出口。 尹滄海介紹的工作內容是:讓周明健給他當兒子,以孫子的身份,名義上陪爺爺一起住,實際是去給他的爸爸尹老伯當特護。尹滄海還要求他改名換姓,以后名叫尹小非。 他覺得,只要不用再回到老家梅鎮,能繼續留在H市,至于叫什么名字,沒所謂了。況且,尹滄海包吃包住,按月給到一份不低的薪水。   屋內的光線突然暗淡了許多。 尹小非打完一局游戲,放下有些發燙的手機,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將沉重的身軀從凹陷的單人沙發間拔出,踱步來到窗前。屋檐擋住了視線,看不見空中的雨勢。透過玻璃窗,只見對面三層小樓背后的那一排高高的楊樹,此刻一致彎腰低頭倒向一側,眼看樹梢上的枝丫,即將觸及屋頂上的石棉瓦了。 思慮再三,他決定冒雨沖到對面小樓去,察看一下尹老伯的情況。 “村里有人來嗎?”尹老伯聽到腳步聲,摸索著關小收音機音量,問尹小非。 “午餐吃西紅柿雞蛋面,行嗎?” “九月連雨,百年難遇。”他喃喃地接著說:“往年抗洪搶險,村干部都會找我捐點款。” “估計他們已經找過我爸了。”話一出口,尹小非詫異地連忙捂嘴,沒料想到,不足一個月,自己把握角色的能力,竟如此熟練了。 尹老伯紋絲未動。一天中的大部分時光,他都是眼前的這種狀態,安靜地躺在客廳中間這張掉漆的木頭搖椅上,雙手捧收音機,聽世界各地每天發生的新聞播報。即便近在咫尺,只要不弄出聲響,絕對驚擾不到他分毫。尹小非初來乍到那幾天,刻意做過幾次試驗。其中有一次,他拿點著的蠟燭,端到尹老伯面前僅僅一尺距離,他都渾然不覺。 “捐了多少?”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問。 尹小非倚靠在門框邊出神。那個位置斜角向上,他看見許多很大滴的水珠,正穿過楊樹濃密的葉片縫隙,墜落過程中,相互碰撞,水珠破碎的過程,閃出晶瑩的亮光。偶爾,這些水滴糾纏成一長條扭曲的水柱狀,轉眼被撕扯成無數水花,四處散撒...... “給他打個電話。”尹老伯接著說。 “需要他帶點什么東西來么?”尹小非反問。 仿佛睡著了一般,尹老伯不答,這邊只好作罷。復歸沉默中......   尹小非曾仔細察看過,尹老伯居住的這棟外觀三層的小樓內部,根本找不到樓梯上二樓,他以為入口在屋外,結果找了一圈,也沒發現。一次趁尹老伯上廁所,尹小非摳開集成吊頂其中一塊扣板,打開手機手電筒察看,吊頂上空還有五六米的層高,空空蕩蕩的,能見到屋頂的石棉瓦縫漏落的光亮,奇怪的是,每相隔一層的高度,都預留了隔斷木梁。 他對這種“外實內虛”的建筑風格甚為不解,好幾回問尹滄海,也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 “你見過四合院嗎?” “是不是這個樣子。”尹小非立馬打開手機,查百度,搜索------同尹滄海確認。 “結合這些------,好好發揮你的想象力。” “比如這里,就是西廂房。”尹小非指向西側一排廢棄的臨時工棚,自作聰明地問。 “但凡老爺子詢問這里面的布局,就照你想象中的樣子,描述給他聽。”尹滄海并沒有糾正他的指問,倒更像是一種鼓勵。 尹滄海差不多一個星期來這里一回,每次來之前,總會先打電話詢問尹小非一番,譬如:最近情況如何?需要捎點什么東西來? “帶點普洱茶。”沉默了好一會兒,尹老伯像是從記憶深處打撈出來一串話,慢慢擠出口。 尹小非這才想起,裝普洱茶的紫砂罐,幾天前便已見底了。 尹老伯有申時喝茶的習慣,并且只喝上年份的熟普,還特別講究泡茶的技法。用什么水,什么壺燒水,用什么器具泡茶,洗幾遍,注水后多久出湯,必須嚴格按照他指導的節奏執行。也只有在喝茶的兩小時,他最健談,談過去的經歷,多半是聊他的輝煌歷史。 “這套茶具,是街道辦方主任送的。” “嗯。” “拆遷公司的經理進村,首先拜訪我,送我一提普洱茶。” “嗯。” “當年我若愿意參加競選,村書記肯定非我莫屬。” “嗯。”尹小非點頭如同雞啄米。 尹家坊村,靠山臨湖,在H市的南湖新區范圍內,當屬經濟最為富庶的龍頭區域。光市辦企業就有好多家:紗廠,鼎盛時期職工過千;水泵廠,曾經的模范企業;建材二分廠,日均產水泥、石灰幾千噸;冷凍廠、物質回收公司,天天車水馬龍不斷。后來,國企改制,民營和村辦企業如雨后春筍。尹老伯五十剛出頭的年紀,入主建材二分廠,一干便是十幾年。 “后來呢?”每次聽他講完這些,尹小非總這樣問。 “后來你爸接手,第二年,整改;第三年,關停。”他慢吞吞地語調,好像置身于那段往事中,抽不出身來的感覺。 尹小非不明白尹滄海接手之后為什么要整改,以致后來關停。 他的腦子被另一個疑問占據,禁不住問:“您的眼睛,是不是因為長期與水泥、石灰打交道,所以......” “傻孩子,我患了嚴重的白內障。”     尹小非剛要接著往下問,突然意識到,言多必失,趕忙岔開話題,說:“我去煮面。” 風停雨歇,天空開闊了許多。屋檐連串的雨滴,匯攏到院子中間越積越深,混著樹葉和草沫兒一道轉了幾個圈之后,漫過東邊院墻一處低洼缺口,去向不明。   走進這處外觀中式的沒落庭院,尹小非最初誤以為是某園林公司的廢棄苗圃基地,隨處可見盛土的舊陶盆和立于其間的腐朽苗木根莖殘軀,鮮有吐綠的活物。這些昔日的盆栽,顯然曾經被人精心打理過,大多布置在相互對稱的方位上。入口兩扇小門極其陳舊,拉開和關閉,木頭轉軸會發出“吱呀呀”的聲響。尹滄海為他準備的房間就在入口左側,有點古時候大戶人家門房的意味,大通間,二十多平米,擺設有席夢思床、簡易衣柜、四方桌和兩個單人沙發。 “有門的屋子,是獨立衛生間。”尹滄海似乎已料到他會有疑問,抬手指向屋后那片廢棄的臨時工棚,說。 尹小非穿過一長溜青石板架設的臺面中間過道,抵近衛生間門前走廊,忽聞一陣陣水擊聲自墻外而來,他詫異地問尹滄海:“您聽見水聲了嗎?” “圍墻外是污水處理廠。” “這排屋子是建廠時遺留下來的吧?” “原先的主人重修了屋頂,在屋頂露臺上養過一陣兒蘭花。” “他是位園藝師?” “不。他是附近村子里的原住民。” “建這些房子,難道只是因為他愛好園藝?”好奇心驅使著尹小非,有種打破砂鍋問道底的架勢。 “不重要了,現在我是這里的主人。” “可是,污水處理廠就在墻外......” “你可以想象那里是一片湖。”尹滄海笑著說。 天氣晴好的日子,尹老伯時常被尹小非攙扶出來遛彎。這一條是尹滄海叮囑的工作內容之一。每每抵近“湖面”,即便不被問及,尹小非亦會主動介紹一番眼前的湖光山色,他會偶爾增添一艘泛舟夕陽下的畫舫,或者別的什么,來構建一副近乎真實的畫面。但有幾回,越墻而至的風,夾雜濃烈的消毒水氣味,著實讓尹小非尷尬得有點措手不及,他正愁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這種風向,倒是很適合下藥。”尹老伯淡定地說。 “下藥???”尹小非滿腦子疑問。 “住在湖邊的人,慣于下湖盜魚,這種風向,下藥是一種常用方法。”他解釋說。 尹小非雖未親眼見過“藥魚”的場景,卻也能勉強聯想一番。就讀于衛生學院那幾年,他聽說學院東門前的湖畔小樹林里,常有熱戀中的情侶纏綿其間。躁動不安的黃昏時刻,他曾獨自前去溜達過幾回,偶遇一些手持長竹竿,往湖里下網的捕魚人。 “水產部門不管嗎?”尹小非問。 “湖面那么大,要做到及時管控,確實很難辦到。”他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就像那些天天想著違章建房的村民,總能瞄準時機。” 關于違章建筑,尹小非的感受頗深。他在H市的大部分課外時光,幾乎全是在學院附近的城中村里度過。這些城中村擁有各自響亮的名頭,類如:小香港、不夜村。旅館、網吧、KTV、餐飲店、桌球室,應有盡有。統一由前屋挨后屋的私房改擴建而成,用“雨天不打傘,晴天不熄燈”來形容,一點都不夸張。 他判斷自己和尹老伯眼下居住的這個院子,也屬于違章建筑。只是他不太理解,這里既不靠近學校,也不臨近商業區,況且,往西直線距離不足千米,便出了H市邊界,尹滄海買下這里,到底是因為什么呢?   尹滄海打開后備箱,拿出三片普洱茶來,遞給尹小非,遣他先進屋“通報一聲”,自己拎著一壇紹興黃酒和一籃子芋頭, 隨后緩緩踱步。他一臉嚴肅地低著頭,像是在思考什么未解的難題。 “爺爺,我爸帶了熟普和紹興黃酒來。哦!還有芋頭。”尹小非仿佛念了一遍臺詞,并且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祠堂選址的事,定下來了嗎?”尹小非正疑惑他有沒有聽清楚自己通報的內容,尹老伯突然問道。 “定在咱們廠子之前的開山堂口。等恢復生態治理工程完工,區里驗收后,祠堂施工隊才能進場。”尹滄海沒有落座,他站在床尾邊,與尹老伯的正面形成一個四十五度角,朝向門外說。 “找個時間,接他們來聚聚,好久沒見了。” “都在忙買房和裝修的事情,過了這一陣兒吧。” 尹小非肩靠門框,背對門外,沉默地旁觀二人尷尬而滑稽的對話。他強忍心里翻涌的笑意,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此刻他的目光穿過屋內父子倆之間的空隙,正巧直視衛生間里的大部分布局:首先是磚砌的洗漱臺面中間,鑲嵌了一個圓形不銹鋼盆,冷熱水龍頭分別從臺面往上大約一尺的墻面支伸。座便器安裝在洗漱臺的旁邊,間隔有點距離,本來沒有什么不妥,但是被套上一個木頭座架,實在有點滑稽。再往里,擺放著一個木頭浴桶。通常十天半月,尹老伯才會洗一次澡,他習慣坐在齊腰的熱水里,用毛巾蘸水搓洗。 就衛生間的內部配置,尹小非曾絞盡腦汁去描述,也終難自圓其說,只道是專門為老人設計的定制款,才算勉強應付過關。 父子倆還在持續對話...... “可是,我已經表示同意了,并且簽了字。” “我才是村代表,你不能替我作決定。” 很明顯,對話的音調和語速在提高,且蘊含著火藥味。尹小非尚未反應過來,這邊一句,說:“滾。” 那邊已經出門,“砰”的一聲,關上車門,轉眼間,走遠了。   尹滄海許久不來,這邊尹老伯亦只字不提及他。 一天午后,尹小非窩在自己房間的沙發上,與同學語音通話,對方說:“姐們兒,現在哪里高就?” 尹小非早已習慣了這種稱呼。當初填報志愿時,他就一個目標,以后進醫院工作,于是首選了某醫學院;填第二志愿的時候,他想著,當不了醫生,做名護士也不錯,另外,尹小非聽說讀護理專業的基本都是女生,憑他的身高和長相,自信談戀愛應該有絕對優勢。結果他是衛生學院那一屆的唯一男生,當之無愧的班草,但之后的劇情發展,實在不盡人意,他成了女生們嬉鬧取樂的對象,最終淪為大眾“姐們兒”。 “被一位退休高干聘用,做他的私人特護。”他懶洋洋地回復說。 “住哪兒?改天聚聚。” ...... “滴、滴、滴。”倆人聊得正嗨,突然被門外一陣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打斷。 尹小非以為來人是尹滄海,匆忙掛斷電話,起身出門迎接。出乎意料,卻是另一張陌生面孔,尖瘦的臉頰,一副尚未睡醒的樣子,他嚷嚷著:“去把尹滄海喊出來。” “他已經好久沒來這里了。” 那人低頭就要往里闖。 尹小非見狀,急忙擋在他身前,說:“老人在午休,驚擾到他,恐怕......” 尖瘦臉一愣,后退了兩步,然后瞪大眼珠子,說:“如果有什么別的聯系方式,最好現在告訴我。” “電話打不通嗎?”尹小非詫異地問。 “五天了,一直處于關機狀態。”來人咬牙切齒地說。 “要不然,你留下口訊,等他來,我轉告給他?” 他遲疑了一會兒,說:“十天期限,若再無音訊,我就要收回這個院子。” “聽你的意思,尹滄海還不是這里的主人?” “我勞神費力地建這些房子,馬上要拆遷了,他必須分我一些補償款。” 說完,他連打了兩個噴嚏, 悻悻離去。 對于‘尖瘦臉’揚言收回院子的事,尹小非雖持懷疑態度,但其中緣故,畢竟拿捏不準,他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而尹滄海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電話不通,消息也不回復。他懸著一顆心,又不敢擅自作主將此事和盤托出告給尹老伯,讓他給點建議,從而采取應對措施。再往后,他開始心神不寧,想著:工資拿不到倒在其次,可眼下不比之前,拖上旅行箱,便能回梅鎮,如今再拖上尹老伯,去哪里容身呢?   “去找輛車來,領我去廠子走一趟。”這天早餐結束,尹老伯聽完天氣預報,突然提議說。 “何不等我爸哪天過來,咱們一道去?”尹小非本打算如此回答,感覺不妥,忙改口說:“聽說拆遷隊伍正在廠子里施工,原先的道路全被毀壞了,車子進不去。” “去村委會。”好一會兒過后,他說。 尹老伯執意要出門,尹小非卻始終拿不定主意。一方面,他覺得此時去一趟村委會,準能找到尹老伯之前的那些故交舊友,也算找到了一個安置老人家的去處,之前擔心的難題,就不難解決了;另一方面,他又抱有一線希望,萬一十日期限之內,尹滄海出現了,擺平了‘尖瘦臉’,回頭怪罪自己,眼下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飯碗,便很難保住了。思忖半晌,尹小非終于想到了一個較為穩妥的辦法,他拿起手機,打開“滴滴打車”軟件,下單約車。 電話里,他好一番解釋,然后叮囑司機:給你加錢,只管開車,少說話,看眼色行事。 一老一少上了車,尹小非沖司機說:“去尹家坊村委會。” 他邊說邊給司機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后偷偷塞過去一張事先寫好的小紙條,上書:別靠近,將車停在村委會門外。 “那一帶好像全拆了。”滴滴司機三十歲左右,操著外地口音說。 “或許,村委會也遷到別的什么地方去了吧?” “導航顯示,地址應該沒有變動。” 兩個人一問一答,很有默契地聊開了…… 遠遠的,只見一棟四層小樓豎立在一大片廢墟間,特別是大門口旗桿上飄揚的五星紅旗,格外醒目。伴隨著導航語音,最后說了一聲:“目的地就在附近,本次導航結束。” “大門緊閉,估計是搬走了。”司機踩下剎車,將車子停在三十米開外,提示說。 尹小非迅速開門下車,沖路旁廢墟連聲叫喊:“有人嗎?請問里面有人嗎?” 試想一下,紅磚、瓦礫和混凝土碎塊如何回話? “給村支書打電話,讓他派個人來接。”尹老伯說完,緊接著,隨口念出一連串號碼來:“139XXXXXXXX。” 里面報號,外面跟著按手機按鍵撥號,偏就按錯了其中一個數字。電話倒是接通了。尹小非打開免提鍵,剛說明事由,對方說:“不好意思,打錯電話了。” 尹老伯一聽,納了悶,自言自語地說:“難道是我記錯了?” 念叨了好一會兒,他又說:“去廠子。”   依照村委會周邊拆遷后的境況斷定,老廠址無疑是另一番人畜少見的狼藉景象。尹小非心想,去也無妨。他順著尹老伯的話,對司機說:“去建材二分廠。” 導航提示的路徑果然行不通,五分鐘之后,車子被阻擋在堆滿建筑垃圾的進廠通道上,甚至連一條步行的小徑都很難找到。 尹小非寬慰尹老伯,說:“過幾日,等到道路清理干凈之后,咱們再來。” “有點尿急,扶我去廁所。”他突然說。 放眼望去,方圓百米之內,未見一間完整的房子,倒是沿廢墟邊緣地帶,有幾壟碼放整齊的舊紅磚和很多堆積在一起的變形廢鋼筋,足有一人多高。 尹小非將尹老伯引到其中一堆跟前,小聲提示說:“附近沒有廁所,這兒還算比較隱蔽。” 尹老伯也不答話,只顧低頭小便。偏在此時,自廢鋼筋堆后面鉆出個人來,六十歲左右的模樣,戴在他手上的帆布白手套,儼然變成了黑色,右手的兩三根指頭裸露在外,顯現出一層厚厚的老繭。 “老廠長!是老廠長!老廠長近來可好?”他似乎很興奮,嗓門一聲高過一聲,像是在跟尹老伯打招呼,又像是同距離稍遠點的人傳遞消息。 果不其然,這邊話音未落,背后一側忽然冒出七八個中老年人,瞬間聚攏成一團,有說:“老廠長搬到哪里去住了?” “聽說滄海給您老買了一套四合院,在哪個小區?” “老廠長身體可好?” “還是滄海孝順,您老可以安享晚年了。” 眼前的情景,讓尹小非有些措手不及,尹老伯也被這些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應接不暇了。 他一直陪著笑臉,連連回答說:“還好、還好。” “改天我們組團,上您家瞧瞧去?”其中一個人大聲提議說。 “一起去看望老廠長。”其他人異口同聲地附和著說。 “歡迎歡迎。”尹老伯一邊回答,一邊喊尹小非到他跟前,介紹說:“這是我的孫子-小非,大家去之前,與他聯系。” 又沖尹小非說:“同伯伯、嬸嬸們打個招呼,留下電話號碼,以便日后聯系。” “我有滄海的電話號碼。”有個人回答說。 尹小非正猶豫要不要將自己的聯系方式告知他們,聽他這么一說,頓時松了一口氣。 “那敢情好,省得你們找不到新地址,讓他開車來接。”尹老伯說。 眾人七嘴八舌地聊著...... 尹小非趁機遞給司機一個離開的眼神,兩人一番催促,扶尹老伯上了車,匆忙離去。   ‘尖瘦臉’帶了三個二十出頭的人來丈量房屋面積,儼然一副主人的架勢。 聯系不上尹滄海,尹小非不敢貿然阻攔,只向他們提出一個請求:一切事務待尹滄海露面之后再另行商議,眼下只道他們是房管所的工作人員,前來采集房屋資料,便于確權,辦理產權證。 對方一聽,滿口應允。 “拆遷協議未簽訂之前,你們安心住。”‘瘦尖臉’拍了拍尹小非的肩膀,慷慨地說。 “聽我爸時常提及,您是一位了不起的園藝師吧?” “獲過幾次園藝大賽的獎項。怎么,你也有耳聞?”他露出一臉得意神色,反問道。 “院子里隨處可見您的作品,雖然已經枯萎,但仍然顯現出您不凡的創作構思,真是可惜了。” “沒有雄厚的資金支持,園藝不過就是鏡中花,水中月。” “當初賣掉這個院子,您應該得了很大一筆錢呀!”尹小非說。 “三百多平米,你爸才給了八十萬。” “誰能料想到,現在要拆遷了……”他邊打哈欠邊接著說。 尹小非逐漸窺探到了其中端倪,心里盤算:有什么法子,能拖住眼見這位前房主呢? 他迫切地期待尹滄海能夠及時出現,他感覺自己已經黔驢技窮了。 夜幕黑如漆,遠山了無痕。 尹小非安頓好尹老伯,出門踱步穿過小院,獨坐在院子門前的青石條上,一籌莫展......   尹滄海辦理完退房手續,拖著行李箱,垂頭喪氣地走出澳門永利娛樂城南門。戶外的陽光顯得格外刺眼,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四處環視了一周,與他第一天到來時,所見如舊。不同的是,那日來時,他腰間資金充足,躊躇滿志;而此刻,千金散盡,他卻沒有感覺到一星半點的輕松自在。免費接送赴澳旅客的巴士站,就在不遠處的道路一側,他沒有任何選擇,只想盡快出關閘,登上返回H市的高鐵,然后在車上好好睡一覺。 手機在他的口袋里持續震動著。尹滄海仿佛沉入夢境深處,絲毫沒有察覺,直到列車臨近長沙南站,工作人員前來檢票,方才將他喚醒。 第一個未接電話,反復打了五次,是他前妻的作風。 尹滄海回撥過去,尚未開口,那頭說:“下周學校放假,小非計劃回H市探望爺爺,你安排一下。” “真難得,這次你竟然沒有阻攔。” “我要結婚了。” “所以,你選擇放手了。” “從小非大一入學那天開始,我一直獨自生活,我要改變這種模式。” “如果小非不反對,我...我祝福你。”他停頓了一會兒之后,說出最后三個字。 多年未見兒子。在此期間,尹滄海多次欲通過法律途徑爭取其撫養權,最后均以不忍傷及兒子情感考慮,放棄了。每每老父親問及,他編造了無數個理由搪塞,無外乎:送去省城的名校求學,且前妻放棄事業,租房陪讀之類...... 短暫停留之后,列車再次拉響汽笛,奔向下一站。 尹滄海合攏沉重的眼皮,迷瞪間,他想起了此刻正陪伴在父親身旁的周明健。           《黃石文學》本期責編 |  木 木   作者簡介 ------     李文鋒,作家、詩人、茶客,現居湖北黃石。作品散見于《湘江文藝》《飛天》《黃河》《詩潮》《天津文學》《詩選刊》等刊物,并入選多種選本,著有詩集《角色》。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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